距离朱哲琴那张被称作“在世界范围内真正有影响力的中国唱片”—《阿姐鼓》已过去21年,在这长长的21年历程里,她四处游走,用自己个人的体验,不断丰富和创造更大的生命价值,无论是以深入少数民族村落收集的音乐为原始素材创作的《月出》专辑,还是针对中国传统工艺做的新探索而创建的“看见造物”品牌,她所做之事的核心意义都在于:保护与传承中国的民族文化。但对朱哲琴来说,这并非是一种身份的选择或者是使命,她只是在回应自我精神世界里的那一声声召唤。
精神空间比物质世界更真实
朱哲琴有一张棱角颇为分明的脸,加之眼神锐利,让她整个人显得很坚硬,她的朋友翁菱曾经这样形容她的坚硬:“是那种艺术家的硬,追求完美,对自己有要求,内心很激烈。”但她的声音却是极为柔和甚至是平淡到没有起伏的,让你几乎听不出情绪,恰恰是这样的声音表达,让你看到这个内心激烈如火的人强大的精神世界,而这,正是她个人的成长。朱哲琴从小就认为,除了我们看得到的物质世界,还有一个特别强大的精神空间,“那个世界更让我着迷,人不仅仅是在跟现实打交道,我觉得至少有两三个维度空间在同时进行,比如此刻,你正在对我进行采访,同时还有一个特别不具备现实感的空间存在着,如同这种光线给我的特殊感受,它没办法用语言或现实中的某个具体事物来表达。去年我做了一个声音展,初衷就是因为我觉得我们都被现实所束缚,但真正对人有影响的是那些看不见、摸不着的东西,它跟音乐非常相似,是一种能量,也可能是感觉,它对人、对世界起到了更决定性的作用。”
相比于用眼睛看,朱哲琴觉得用耳朵听到的世界更真实,“生命的一切都是从听开始,不是吗?当我们还是一颗种子,在母体里不能动,甚至还没有心脏手足,还没睁开过眼睛,我们就用‘听’来印证生命的存在,那是从无知到知觉萌发的初始。当我们还不能看、不能喊、不能摸、不能走之时,是先用听来认识了自己。”
出生以后的朱哲琴,因为严重过敏的体质,小时候总是在生病,她记忆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家里听收音机度过,而那台收音机是她父亲亲手制作的,“每次我都特别好奇地看着指针,想像它的后面站着什么人?他会说话、会讲故事、会唱歌,我总在想,什么时候我才能把这个小人儿找出来?”
朱哲琴在广州市委大院里出生、长大,父亲是中国第一本自然科学杂志《科学世界》的主编,虽然家里有着浓厚的文化氛围,但并没有人擅长音乐,这台收音机算得上是她歌唱生涯的启蒙老师。7岁时,朱哲琴自己报名参加了少年宫的小云雀合唱团,据说,当时4个声部,无论哪里缺人她都能顶上。18岁,她考入广州师范学院中文系,因为爱好唱歌,她每个周末都去当时著名的“东方音乐茶座”串场,唱两首邓丽君的歌,有时也唱蔡琴的歌和英文歌。1989年,朱哲琴带着第一首属于自己的歌《一个真实的故事》,参加了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并赢得亚军。毕业分配时,她拒绝了广州市某中学的工作,变成一个“自由职业者”,那年是1990年。
90年代初,朱哲琴来到北京。音乐人黄燎原回忆起最早见到她时的印象,“爱说话,爱辩,眼睛倍儿深邃,充满了好奇。”他觉得这女孩儿要按当时的歌路走下去,会成为国内最一线的流行歌星,而那个时候的朱哲琴尚不知道自己想要唱的是什么,但显然,她对于成为大明星不感兴趣。十几岁开始听古典音乐的她,热爱德彪西、格什温、斯特拉文斯基,《火鸟》和《春之祭》是最打动她的篇章。“但我也不想成为西方音乐的传播者,我想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。”
朱哲琴果断地离开了这个圈子,两年后,她交出了与何训田合作的《黄孩子》,那是被不少音乐发烧友奉为“天碟”的第一张内地唱片,也是内地音乐人第一次对自身得身份进行探索,在西方文明价值观日益汹涌之时对作为“东方人”的自己发出意味深长的追问,先锋到让很多人觉得古怪。这个时期的朱哲琴开始渐渐寻找到自己的方向,也是因为有了这一张实验性的专辑,才有了三年后由她亲自参与制作的《阿姐鼓》,这张专辑在全球56个国家累计销量300万张,音乐影像片在81国首映播放,成为少见的艺术上达到极高的高度、商业上也能拥抱市场的世界音乐。可是在《阿姐鼓》轰动世界以后,朱哲琴又拎起行囊,一走就是十年,她自己归结为两个原因,一是自身生活的改变,二是对世界结构认知不够,为此她踏上了行走的冒险旅程。
“生命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旅行,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是个旅行者,既然来到这个世界,最起码应该经历一些事情,让自己从狭小的自我中解放出来,增加对人世的阅历、感怀、真知和感情。”
创造和喜乐是生命的全部价值
小时候的朱哲琴和这个现实世界的关系是极其疏离的,她甚至是有点避世,觉得它不美,不符合自己的想像。那时候的她迷恋UFO,总是希望外星人来地球把自己带走。
“我从小就是心高气傲的人,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以前我对朋友是无所谓的态度,对父母也是。我的音乐经历也都是非常个人化的,因为我没有想过参与社会,后来,是旅行让我改变了很多,我对这个世界的苦难有了切肤的感受。苦难让我凝视和关注这个世界,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感情。”
2003年她去非洲,第一天下到地下4000米的矿井,第二天上乞力马扎罗雪山,两天之内,从最低到最高。但对她而言,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些猎奇,而是那里的真实生活。安哥拉的蒙克是一个艾滋病高发的小镇,城镇已经快被坟墓掩盖,空气中弥漫着死亡气息,一个女孩子站在朱哲琴的帐篷门口,告诉她自己本来的理想是当会计师,可是战争爆发,自己和家人失散,一切都落空了。
朱哲琴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:“我的眼睛开始疼痛,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崩溃,过去总觉得音乐是最美好的,可是音乐能改变什么?什么都变不了。这让我觉得自己特别没有价值。”
之后,朱哲琴走过到处埋着地雷的安哥拉,去往克什米尔,入住的船坞前一晚刚刚发生爆炸。街上时有枪战,人们走得栖栖遑遑,然而当远处清真寺的钟声响起,所有的人都匍匐跪地。很多次,她都有死里逃生的感觉。
虚无感在那几年一直弥漫在她身上,挥之不去,在印度的瓦纳那西的一次旅行中更明显。那是在2004年,她乘船来到恒河边的一个火葬场,“一路上都特别脏,流汤滴水,四周全是原木。在火葬场的前面,有十几个焚烧堆。火葬师走到一堆跟前,用烧火棒搅和一下,里头的尸体在火堆里滚动着,就像烤乳猪一样。我当时已经失控了,喊着‘他的手和脚呢?’——当然是全烧掉了。最后,烧到只剩下一摊摊灰,一扫把就扫进了恒河。过去我曾看过西藏的天葬,那种神圣的仪式感,会让人被生命的渺小和伟大的张力所震撼。而此刻的我觉得,生命如此卑微,像尘土,到最后不都是一样的东西?”
接下来的七天,她追寻着佛陀的足迹一直走。每天都胃疼,不能吃东西,一吃就吐,忍受着胃疼和怀疑生命意义的双重折磨。那些原来以为绝对的价值,都被恒河边的那个早晨摧毁了。“我的生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。我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。”
直到回到德里,下了火车,迎着灿烂的阳光,呼吸着新鲜的空气,她突然顿悟。“我们活着时的每分每秒,这些的我们有缘做家人、伴侣、朋友和同事的人,还有我们活着所创造的一切,不就是生命的全部吗?生命的价值和意义,就是这平凡和卑微的肉体的创造和贡献,像一颗树,枝叶繁茂让路人乘凉,花朵芬芳让周围悦目,果实累累让饥人裹腹,枯萎时让街坊拾柴,这便值了。从那时起,我完全知道了,我这一辈子活着要干什么,那就是善待生命,每分每秒,都要喜乐。创造和喜乐是生命的全部价值所在。”
多年旅行得到这个答案,也是促使她接受联合国亲善大使职位的原因。“过去的我只专注于个人的成长和感受,逃避现实,游历得越多,越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多,接下来,该是我为世界做一点事的时候了。”
悲观的乐观主义者
在寻访民族音乐的过程中,朱哲琴也发现,不仅是音乐,很多传统文化的东西也在面临着失传和消亡的困境,这让她思考了很多,并萌生一个“世界看见——1+5民族文化传承”的公益计划,即以一名老传承人带五个年轻人的方式,培养传承人。而【看见造物】也是由此衍生出来的一个品牌。在她看来,中国民族文化的保护与发展,需要新的产业模式和力量。如果只停留在传统工艺的保留层面,一定不是长久之计,如何通过孵化成功的当代民艺原创品牌案例,把民族手工技艺发展成可供大众消费和使用的产品,形成当代民艺产业的新模式和完整生态链才是可行之策。
【看见造物】就是在中国土生土长的原创品牌,它依托传统,更是希望由此启发更多有原创性的创作,最重要的是把这些东西带到我们的生活中。“它传递的是中国人的价值观,是我们对上等物质的理解。上乘非奢侈,所谓的上等,不是靠金钱来堆砌,而是在精神上、在制造上的优良,这才是‘看见造物’最重要的价值核心。”在这样的目标之下,这个品牌有两个产品系列,一个是“看见造物”,它针对中国的传统工艺做新的探索,在设计上走的是比较大胆和深入的创新;另一个则是“看见民生”,这部分的设计品就回归到生活中,是为了使用才去创造。
“拿2015年夏天我们推出的‘一把好扇’为例,中国人有自己的审美趣味,特别讲意境,因此这次我们就是在昆虫美学的基础上作出一系列设计,很野趣、很自由。用中国的纸和竹子这些素材,来使扇子重新回到生活中。这是典型的传递‘看见民生’品牌概念的旗舰产品。扇子是一个没有阶级、没有人群区隔,人人都能消费得起,既有中国传统智慧,又能应用到当代设计的物件,它本身又很环保,随身携带,也能传递崇尚自然的态度。”
2014年,【看见造物】米兰做了第一次品牌发布,今年会在全国多个城市设立专柜。“扇子是我们纸品开发的一个旗舰产品,接下来还会有织物、陶瓷、景泰蓝,都是正在研发和推出的产品,我希望这些原创的物件不停留在个别设计师的表达上,也不仅仅是为了获奖或是做展览,它最根本的目的还是要重回到生活中,回到人们的手上,它给人传递的内容是丰富和善意的,让你在使用这个物件的过程中,能够感受到温暖、宁静和美。”每个人都向往幸福和快乐的精神感受,但在实践的过程中往往误入崎途。在朱哲琴看来,现在的人需要自省,她觉得东方的价值观是一个突破点,对未来会有很深远的影响。
“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,我认为所有的东西都会过去,都会完结,但我又是一个乐观主义者,我总是能看到、感受到一个有希望的未来。我认为中国会有一个复兴的、文艺的未来,因为原创的精神、独立的价值观、完整的行为操守,我们都曾经有过,并对周边的世界产生过巨大的影响,尽管现在我们迷失了,可迷失不等于永远失去。纵观这个世界,变化都是起伏的,它不会恒定在一个低谷,也不会恒定在一个高潮。在物质非常强大的背景之下,人的精神空间受到了挤压,这是全球性的,但我觉得同时会有另一种可能性存在。人类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是非常粗浅的,我们也许可以借由技术的革命,解决基本的物质时代的需求,才有可能给人类的精神世界提供一个更宽广、更有活力的艺文空间,我坚信是这样的。”
来自《TARGET》杂志
编辑/采访:李沛伦
文字: 沈多
化妆: 宋洋
摄影 :郑雨
拍摄空间 :单向空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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